目前瞧来，言氏与徐氏都是小孩子，不足为惧。倒是这个林氏，年岁比她们都大，行事又沉稳，一时看不出些什么。便只好多接触，借着吃酒吃肉，多交谈，希望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些什么。酒肉过了三巡之后，言小禾和徐香这两个小娃娃只吃了些米酒，便栽倒在一旁睡觉去了。沈幼微让人将她们悄悄送回自己的院子，不许惊动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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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肉价贵，沈幼薇本还好奇，林氏一个名字没上玉牒的侧妃侍妾怎么能弄来这么多钱？连羊肉也视若等闲。
　　一问才知，原来她嫁过来第二天抬的那三十二位通房里，其中有一半的人数都出自林氏的院子，原是她的婢女、丫鬟们。
　　本来的月钱只有几吊钱，如今被抬成通房了，便涨到了二两。十几位婢女，银子总共便高达三四十两。这些丫鬟们不能随意出入，便一并将银子交于林氏保管。林氏一时手头现银多了，便常常买通府中下人，出去采买些好东西，拿回来分给众人。
　　那些其他得了好处的人也一样很感谢沈幼薇。她们被抬了通房，日子与从前并没有什么改变，反而多了一项可使唤的银子，岂不是好？
　　而沈幼薇邀请他们来吃饭，也有一种自己的私心在。
　　虽是眼前瞧着，只有苏婉儿、苏洛儿这对姐妹是彻底的敌人，可其他人呢？到底怎么样也说不好。
　　目前瞧来，言氏与徐氏都是小孩子，不足为惧。倒是这个林氏，年岁比她们都大，行事又沉稳，一时看不出些什么。便只好多接触，借着吃酒吃肉，多交谈，希望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些什么。
　　酒肉过了三巡之后，言小禾和徐香这两个小娃娃只吃了些米酒，便栽倒在一旁睡觉去了。沈幼微让人将她们悄悄送回自己的院子，不许惊动旁人。
　　而林氏，则是酒过三巡之后方才脸颊微红，显露出浅浅的醉意来。她瞧着院子里浓浓的月色，似乎有些感慨，眼神一瞬间变得悠远起来。
　　沈幼薇没喝酒，全程吃的都是米浆。见她在赏月，便感叹了一句：“月色真美。”
　　林氏勾唇轻笑，看着她道：“王妃可曾见过漠北的月色？那才当真像书里说的那般，恰似一轮白玉盘。银色戈壁，夜色迷离，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月色。”
　　“林侧妃去过漠北？”
　　“我阿娘是漠北人。燕国为王时，漠北与幽州通商，两族人互通有无，时有婚配。我阿爹是中原人，娶了漠北的阿娘，生下我，两族人的血脉各占一半。”
　　难怪自己初次见她时，便觉得她的肤色长相与中原人不同，原来是有漠北血脉在。
　　“那你与殿下是怎么相识的？”沈幼薇旁敲侧击。
　　府里的这些姨娘当真很是奇怪，除了苏家的女儿外，剩下的这三位瞧着都不像是个通房的样子。
　　林氏笑意清冷，只简单道：“殿下是我的恩人。”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林氏又是一笑，没肯定也没否认，只是看着那无边的月色，没有说话。
　　许久，沈幼薇才看见她轻轻回了一下神，朝她道：“夜深露重，王妃快歇息吧。”
　　沈幼薇点点头，确实她困劲儿也上来了，坐在廊下，脑袋一点一点的。未曾听到林氏用极轻的声音道：“殿下是好人，王妃也是。”
　　她在院子里瞧了一瞧，便抬脚离开，去了青松院的书房。
　　“你是说在她的院里闻到了保胎药的气味？”书房里，姬越带着面具，缓缓抬眼。
　　“正是。”林氏颔首道：“虽然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连药渣也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但是奴闻得出有千金堂艾草饮的气味。那艾草饮温经止血，乃是固胎良药。”
　　姬越嘴角扯开个轻微的弧度，讥嘲道：“好个青州祝家，与我燕王府联姻，他们倒送来个什么女儿，嫁一送一？”
　　这女人先前还不愿意和离，原是想让他来做这个绿王八。好在他一早便打定心思，不会碰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这王八她按不到自己头上了。
　　“或许祝家小姐有什么苦衷？”林氏想到沈幼薇入府来的所作所为，打心眼里觉得她不是个恶人。
　　“奴在府内监视祝小姐这一月来，祝小姐除了偶有两次出门照管嫁妆铺子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府内。除必要的前往寿喜堂晨昏定省、请安以外，她只待在自己院里吃喝睡觉，并无其他举动。不仅如此，王妃殿下还甚是爱护府内下人，从不轻易打骂。”
　　“由她做主抬为通房的三十二名丫鬟，每人每月都多了二两月银，日子也过得比从前好了。即便是苏侧妃有时找上门去，王妃也不计较，只将人劝回来便罢了。她还常常给禾儿和小香带点心，下人们都念她的好。”
　　没错，林氏便是姬越安插在府里监视沈幼薇的探子。
　　她是青州祝家夏朝武将的女儿，而他们家是前燕皇族。彼此立场敌对，结为夫妻怎能不多提防些？这也就是为何沈幼薇先前会奇怪林氏的年岁样貌都不像是来做通房的，因为她本就不是妾室，而是姬越身边的密探。
　　什么好人会背着自己的丈夫怀其他男人的孩子？
　　这倒有趣，先前他客客气气地要和离，她还不肯，眼下有了这个把柄抓在自己手上，到时候容不得她不愿意。
　　姬越眼神一冷：“这事你且佯装不知，按下别提，也别表现出来，只需暗自监视梧桐院。若他们有任何要堕胎的迹象，你必得第一时间阻止并来报我，我自有道理。”
　　眼下月份还小，孩子胎气不稳，他暂且按下不提，等到月份渐渐大了，孩子显怀了，他再去质问奸夫是谁，看她那时怎么交代！
　　将门之女竟如此淫乱，姬越眉头紧锁，下意识眼前便浮现出那个温柔才绝说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女子义不容辞”的身影。
　　他的身边就该站着这样的女人。
　　——
　　次日上午，时已快至中午，沈幼薇慵懒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眼皮略微掀动，刺眼的日光透进她眼皮里，她皱了皱眉。
　　许是肚子里有了小娃娃的缘故，她变得十分嗜睡，常常到日上三竿还未起，早饭午饭一起吃。
　　忍冬知道她的脾性，便不再叫她。
　　正好寿喜堂那边闹脾气说不想见她，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沈幼薇乐得偷懒。每日都睡到快中午才起。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她始终觉得屋子里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得她浑身难受，轻轻偏过头去，微微睁眼，竟看到一道深邃视线紧紧盯着她。